第(2/3)页 边疆这嘎达,支边的知青来了,主要就是开荒种地、种树防沙、放牧教书等。 最后一项,基本上都属于连队里直管,算是条件比较好的去处。 最累的就是第一种,千里戈壁变良田,真不是说说而已。 楼岚他们分派到这个,不好不坏,反正就那样吧。 边疆的太阳落得很快,看着明明刚才还在树梢上挂着呢,以为怎么说还得有一个来小时才会彻底落下去。 可实际上半个小时不到,太阳就落到了远处地平面下,整个天际都被夜幕取代。 王大爷有外出夜行的经验,听到远处有狼群的叫声,就拿出个铁镫子敲击。 铁镫子磨损很严重,应该是淘汰下来的马镫,金属的敲击声被空旷平坦的戈壁滩无限放大,听起来有种寂寥的回荡感。 楼岚看着远方怔怔出神,思绪里漫无边际地想:大概是曾经遭遇过无数年骑马人的驱赶,狼群对马镫声音的警惕避讳已经融入了传承不绝的基因里。 敲了铁镫子,王大爷又燃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把,火光一起,原本若有似无围拢过来的狼群果然渐渐退走,不再尾随窥探。 周红菊跟汤兰芳刚才都被狼嚎吓坏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钟援朝也怕,可看了看两位抱在一起的女同志,再看看从头到尾表现得都很冷淡,一看就不怎么喜欢跟人亲近抱团的楼岚,再怕他也只能自己抱着自己。 这会儿看狼群被吓退了,钟援朝松了口气,对王大爷心生佩服,也有心多学点在边疆戈壁滩上保护自己的法子,于是好奇地问:“王大爷,这些狼群都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吓走的吗?” 王大爷笑了笑,“想啥呢小娃子,这戈壁滩上啊,最不能招惹的就是狼群!这也就是这条路经常有人走,狼群都知道。加上现在开了春,能吃的东西多了。” “要是换成缺食儿的冬天,别说是出来走动了,就算是在家里,但凡是遇到饿狠了的狼群,都可能要被拖出来吃咯!” 钟援朝吓得一个哆嗦,偏白的脸色唰一下变成了惨白,两个女知青也呜咽一声,抱得更紧了。 王大爷吓唬了三个娃子,还挺得意的,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始终没啥反应的楼岚,不由纳闷儿,主动跟楼岚搭话:“哎,俊小子,你不怕被狼拖去吃了?” 望着远方看低垂夜幕洒落着几颗星子出神的楼岚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甚精神,懒洋洋翻了个身,让自己勉强躺在了木板上看头顶的星空:“不怕,我会用木仓。有狼的地方,知青点肯定有木仓。” 王大爷惊奇,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城里来的嫩娃子,虽然觉得他不像啥身手利落的人,可看他神色确实很淡定,稳得很,应该没吹牛。 王大爷佩服地冲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厉害,会木仓就好说了,等你适应了这里的日子,抽空还能骑马出去打打猎,或者去草原上看看边疆风光。” 说完,王大爷就敞开了嗓子,用浑厚古怪的腔调吼起了歌,“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 这首五十年代创作发行的老歌,一直到几十年后都还能经常听到。 原本楼岚没什么反应的,可抵不住王大爷实在是个破锣嗓子,唱起歌来也十分神奇地一个调都没准。 身为娱乐圈里也曾演而优则唱,更是在多个世界里进行过唱歌创作等相关工作的专业人士,楼岚忍了又忍,忍到王大爷唱到一半忘了歌词,然而唱兴不减,翻来覆去重复开头部分歌词时,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后面的歌词,是‘这里的人们爱和平,这里的人们爱和平,也热爱家乡’。” 楼岚忽然出声,打断王大爷吱儿哇乱吼的“蓝蓝的天空白云飘”。 王大爷愣了一下,噢了一声,用鞭子挠了挠帽子底下的头皮,想了想,为难地扭头问楼岚:“那调子咋唱的?” 楼岚深吸一口气:大爷,就您这吼法,居然还介意调子咋唱? 被王大爷吼得很有安全感,正挤在一起蜷缩在板车上准备睡觉的另外三个人揉着眼睛,也没精神去想一首老歌咋唱。 看起来王大爷很喜欢这首歌,捣鼓着让楼岚给他唱一唱,“唱得好,我就分我的奶茶给你喝!” 楼岚翻了个白眼,心说谁稀罕你的奶茶啊。 不过抵不住王大爷对这首歌的执着与热爱,他只能清了清嗓子,认真唱起这首歌颂草原的歌曲。 说真的,楼岚自己都搞不懂在边疆唱内蒙那边的民歌是几个意思。 楼岚嗓音不错,虽然不是浑厚的男低音,却胜在音域宽,歌唱技巧也熟悉到融入了骨子里。 说是随便一唱,可当真拿到舞台上去表演,比起专业歌手来说也不差分毫。 王大爷听得入了神,连驱赶贪吃路边一丛鲜草的驴子都忘了。 没了咋咋唬唬的吼声,本就困倦不堪的钟援朝三人迷迷糊糊又很快睡了过去,还睡得很沉。 这首歌也不长,很快楼岚就唱完了。 王大爷回过神来,解了自己腰间的皮囊子递给楼岚。 说到做到,说了唱得好就请喝奶茶,王大爷一点不含糊。 好歹也是战利品,楼岚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口。 边疆的奶茶自然不可能跟后世加了各种料的奶茶店奶茶一样,这里的奶茶普遍是咸口的。 当然,如果是自己家煮,也可以按照个人爱好加盐或糖,也可以加酥油。 楼岚喝不来羊奶的,浅浅抿了一口就觉得满嘴的怪味,皱巴着眉头赶紧还给了王大爷。 王大爷看他那样儿,哈哈大笑,自己仰脖子灌了一大口,然后说楼岚不懂享受:“羊奶可是好东西哩!” 楼岚撇嘴,反正也睡不着,干脆靠在后面堆积的行李上半躺着翘起二郎腿,“比起羊奶,我更想吃烤全羊。” 在火车上折腾了这么多天,赵淑娴同志准备的食物早就消耗光了,之后都是随便吃的干粮,到了疆内,更是买了两个盆大的馕饼凑合着,饿了就啃两口,灌口水糊弄肚皮。 一说起羊奶,他就忍不住馋起了烤得油滋滋的羊肉。 没有烤全羊,来两串烤羊肉串也是好的啊。 原本他就是随便一说,王大爷却眉飞色舞地说等到下雪的时候,他可以给楼岚弄头羊来:“我跟我老乡们是专门放羊的,生的小羊羔够了数目,多出来的养大了就随便我们宰。” 这可是美差。 当然,美差也不全美,比如说王大爷他们那群人,一年里除了外面下雪无法放牧的时候,其他时间里都要呆在山上,赶着羊群跟随着牧草不停转移。 “这次让我过来接人,也是刚好因为我要给我女儿女婿寄东西。”王大爷随口说,却没有继续说自己女儿女婿在哪里,又为什么要让他一个老爷子辛辛苦苦攒东西寄过去接济。 楼岚见他没说的意思,也就没追问。 想到他偏爱的那首内蒙民歌,楼岚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他的包裹是往哪里寄的了。 约莫是喜欢楼岚唱的那首歌,也有可能是到了晚上风沙没那么大,接下来王大爷谈兴很浓,拉着楼岚天南海北地说话。 有问楼岚京城里主/席同志身体怎么样,又说红星坡隶属哪个哪个畜牧站管,刚去的知青又能领到多少补贴等等。 有用的,没用的,都说了不少。 楼岚也怕留这老爷子一个人驾车,别把大家都给拉到山沟沟里。 第(2/3)页